原载于《外国文学通览2016》      275-290页 

作者： 张晓非

内容提要

作为世界文学不可分割的重要一支，葡萄牙语文学广泛分布于三大洲，其创作长期繁荣、充满生机，越来越引人注目。 在“语言共通性”的前提之下，葡萄牙本土、巴西与非洲葡语国家的文学创作之间又存在着丰富的差异性。葡萄牙被称为“诗人的国度”，国土虽小，却产生了佩索阿、萨拉马戈、安图内斯等世界级文学巨匠，这与其重视文学、鼓励文学创作的久远传统密不可分。2016年的葡萄牙文坛同样精彩纷呈，老作家笔耕不缀，新锐作家势不可当。本文将对2016年度葡萄牙文学创作、出版和重要事件做一全景式概述，并介绍2017年揭晓的最新有关消息。

一、葡萄牙的重要文学奖项

1. “佩索阿”奖 (Prémio Pessoa)

   “佩索阿”奖创立于1986年，是葡萄牙最重要的“科学、艺术和文学”奖项之一。2016年是该奖项创立30周年，弗勒德里科·劳伦苏(Frederico Lourenço)成为这一奖项的第30位得主。他是来自科因布拉大学的教师，同时也是作家和翻译家，凭借从希腊语翻译成葡萄牙语的《圣经》获此殊荣。仅凭借翻译作品、而不是原创作品斩获如此重要的文学奖项，连获奖者本人也感意外，而这种结果反映出葡萄牙文学界对于经典译作和翻译家的认同与重视。这一译著也确实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它是首部直接从古希腊语翻译成葡萄牙语的完整版六卷《圣经》——《七十士译本》(Septuaginta)。 2016年出版的是首卷《新约》(Novo Testamento, Quetzal Editores)，包括了“四福音书”(马太、马可、路加、约翰)。“佩索阿”奖的评委一致认为：劳伦苏用葡萄牙语再现了古典文学经典之作，在其翻译中展现了“罕见的博学” “智慧、理性和能力”，从而“在发达国家不可或缺的古典文学和人文研究的高级层面上树立了典范”。葡萄牙共和国总统马塞洛·德·索萨(Marcelo de Sousa)在接受《消息日报》(Diário de Notícia) 采访时表示：“作为一名公民、学者和共和国总统”，他本人对本届“佩索阿”奖的归属感到非常“愉快和满意”，认为这是一个“非常公正”的决定。他还认为劳伦苏是葡萄牙文化界一位“无与伦比的人物”，而这部译著同样“无与伦比”。

   劳伦苏1963年出生于里斯本，在里斯本大学获得“古典语言与文学”博士学位，并于1988—2009年在该校任教，之后在科因布拉大学任副教授。作为欧洲古典文学艺术的专家，他的研究涉及音乐、文学、戏剧以及舞蹈史等多个领域，并致力于以葡萄牙语诠释和再现古典名著的精髓。此前曾将“荷马史诗”(《伊利亚特》、《奥德赛》)和欧里庇得斯的两大悲剧(《希波吕托斯》、《伊翁》)从古希腊语译成葡萄牙语。他的译文和注释以精准著称，被视为严谨的学术著作，同时不失文学性；他成功地使这些古典文学作品进入普通读者的视野，并登上了最受读者欢迎的作品排行榜。

   劳伦苏亦是一位驾驭多种体裁的“多面手”作家，其主要作品有：虚构三部曲《欲壑》(Pode um Desejo Imenso, 2002)获得“PEN俱乐部处女作奖” (Prémio para a Primeira Obra do Clube PEN)、短篇小说集《世界的美丽肖像》(A Formosa Pintura do Mundo, 2005)、自传体系列《爱不息》(Amar não Acaba, 2004)和《天使机器》(A Máquina do Arcanjo, 2006)、杂文集《高贵多情的华尔兹》(Valsas Nobres e Sentimentais, 2007)和《古典舞美学》(Estética da Dança Clássica, 2014)，以及诗集《圣安斯尼亚及其他的诗》(Santo Asinha e os Outros Poemas, 2010)等。

2. 葡萄牙作家协会大奖

(Grande Prémio da APE)

   “葡萄牙作家协会大奖”创立于1979年，是葡萄牙国内最重要的年度文学奖项之一，分为中长篇小说、短篇故事、诗歌、杂文、纪实文学等系列奖项，由葡萄牙作家协会和不同的市政厅联合颁发，颁奖对象为在当年出版作品的“以葡语写作并且国籍为葡萄牙籍的作家”。“短篇故事”等奖项亦可颁发给以葡语写作的非洲葡语国家作家。

   2016年的“作家协会安东尼奥·菲若诗歌大奖”(Grande Prémio de Poesia António Feijó APE)由艾尔黛尔·莫拉·佩雷拉(Helder Moura Pereira)获得，获奖作品为《戏剧之反转》(Golpe de Teatro, Assírio & Alvim)。颁奖词这样评价该作品：“这部作品完成了一场漫长而执着的诗歌旅程。诗歌扎根于日常体验的细节，又富有俘获人心的想象力。《戏剧之反转》强有力地表现了梦想与现实之间大段沉默的留白，而我们便游移与此……”作品自始至终贯彻了犀利的反讽风格。

   佩雷拉生于1949年，1970年便发表了处女作，是活跃于葡萄牙当今文坛的重要诗人。他曾先后任教于中学、里斯本大学和伦敦大学国王学院，并陆续供职于教育部和司法部。他的诗集有《想象一头驴子之死与其他的故事》(A Pensar Morreu um Burro e Outras histórias, 1999)、《一道阳光》(Um Raio de Sol，2000)、《动物王国的秘密》(Segredos do Reino Animal, 2007)、《假如万物不复当初》(Se as Coisas não Fossem o que São，2010)，获2011年“路易斯·米格尔·纳瓦诗歌奖”(Prémio de Poesia Luís Miguel Nava)，以及《之后我发明了其他一切》(Eu Depois Inventei o Resto, 2013)等等。作者在文学翻译领域也颇有建树，翻译并出版过海明威、西尔维娅·普拉斯、博尔赫斯、萨德等名家作品。

  2016年“葡萄牙作家协会纪实文学大奖”(Grande Prémio Crónica e Dispersos Literários APE)从2015—2016年发表的作品中选出，评委会将该奖项授予路易·卡多佐·马丁斯(Rui Cardoso Martins)所著的《再次起立，被告》(Levante-se o Réu Outra Vez, Tinta-da-China, 2016)。该书以真实的人物与案例为素材，讲述了葡萄牙法庭中发生的故事。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作者旁听了700多场法庭的公开庭审，获得了数量巨大的第一手信息，因此他笔下的人物生动，被告、原告、证人、法官的形象栩栩如生。作者在成文时并未将事实加以改动或过度渲染，只是将诉讼相关人物的真名隐去而已，因为他认为真实的生活比虚构更富有想象力。在马丁斯的笔下，这些事件或引人发笑，或感人至深，唤起人们对正义的同理之心。颁奖词这样写道：“作者凭借其独特的能力，寥寥数笔便能将人物与情境清晰地勾勒出来；在法庭这个非同寻常的空间里，他以理性与温情的视角，书写出人性的寓言。”作为作家和评论家，马丁斯常年在葡萄牙《公众报》上开设专栏，这本书正是从其专栏刊登的纪实作品中精选出100个篇章的合集，也是同系列作品《起立，被告》(Levante-se o Réu, Tinta-da-China, 2015)的续集。目前，作者在《消息报》每周日继续刊登“起立，被告”系列的新纪实文章。

   马丁斯是资深记者，曾做过萨拉热窝之围、波黑战争、南非首次大选等热点新闻的深度报导，两度荣获葡萄牙“格塞塔新闻奖”(Prémio Gazeta do Jornalismo)。他还出版了多部深受读者好评的小说，如《假如我很想死去》(Se Eu Gostasse Muito de Morrer,  Dom Quixote, 2006，已经再版四次，并翻译成西班牙语和匈牙利语)和《蝴蝶骨》(O Osso da Borboleta, Tinta-da-China, 2014)，其小说《让隐形人通过》(Deixem Passar o Homem Invisível，Dom Quixote, 2009)荣获2009年度葡萄牙“作家协会中长篇小说大奖”。

   2016年度“葡萄牙作家协会卡米洛·卡斯特罗·布兰科短篇故事大奖”(Grande Prémio de Conto Camilo Castelo Branco)颁发给了女作家迪奥琳达·热尔桑(Teolinda Gersão)的短篇故事集《悲泣、爱情及其它呓语》(Prantos, amores e outros desvarios, Porto Editora)。这部短篇集讲述了14个非同凡响的故事，如：《所爱男人之死》《一个失约女人的悲泣》《一对母女与金合欢的有毒气息》《梦中的迷途女子》《电梯之困》《疯狂的足球》《银纸与丝带精心包裹的65朵浅粉色玫瑰》《一对忘年交之间的雄性同盟》《带来故事的漂流瓶》……评委认为上述作品“完全体现了短篇小说的特质，语言考究、典雅、博学，主题堪称完美。在前一部小说已经达到大师水准的情况下，继续保持了令人吃惊的高水准”。

   热尔桑出生于1940年，曾任教于柏林技术大学和里斯本大学，后任里斯本新大学教授，主讲德国文学和比较文学。1995年起潜心从事文学创作，先后出版长篇、中篇和短篇小说集近20部，是葡萄牙当代文坛颇受瞩目的作家。热尔桑的文学生涯起步不算早，却可称“得奖专业户”，先后获得葡萄牙国内外十余种文学奖项。1981年，其处女作《寂静》(O Silêncio)便揽下了“PEN俱乐部虚构作品奖”(Prémio de Ficção do Clube PEN)。此次也是她继2002年《看见与行走的故事》(Histórias de Ver e Andar, 2002)之后，第二次获得“作家协会短篇小说大奖”。除短篇小说外，热尔桑在1995年就凭借其作品《马头屋》(A Casa da Cabeça de Cavalo，1995)，夺得“作家协会长篇小说大奖”。

   截止2017年8月，2016年“葡萄牙作家协会中长篇小说大奖”尚未揭晓，其评审团已经召开过三次会议，从当年出版的96部作品中，推出5部入围名单：亚历珊德拉·柯艾略(Alexandra Lucas Coelho)的《上帝将会赐予》(Deus-dará, Tinta da China)、安娜·玛嘉丽达·卡尔瓦略(Ana Margarida de Carvalho)的《无法栖身于一只猫的眼睛》(Não se Pode Morar nos Olhos de um Gato, Editorial Teorema)、伊莎贝拉·菲格雷多(Isabela Figueiredo)的《胖女人》(A Gorda, Editorial Caminho )、玛弗达·克鲁斯(Mafalda Ivo Cruz)的《小欧洲》(Pequena Europa, Mariposa Azual) 和保罗·瓦雷拉·戈麦斯(Paulo Varela Gomes)的《迷失的脚步》(Passos Perdidos, Tinta da China)。

二、年度重要作品及作家

   除了上述获奖作品之外，2016年的葡萄牙文坛同样涌现出了一批广受业界和读者关注的作家和作品，我们谨选取两位作家和四部作品进行介绍。

新锐作家阿丰索·克鲁士

                  (Afonso Cruz)

及其新作

  阿丰索·克鲁斯生于1971年，是葡萄牙年轻一代的知名作家，同时又是动画片导演、插画师和音乐家，在多重艺术领域表现出非凡的天赋。在文学创作方面，自2008年处女作《上帝之血肉》(A Carne de Deus, Bertrand)问世，他已经创作20余部小说，其旺盛的创造力令人惊叹。克鲁斯曾获得多个国内外奖项：2009年“作家协会短篇小说大奖”，获奖作品《宇宙故事之百科全书——大海》（Enciclopédia da Estória Universal — Mar, Quetzal Editores, 2009)；2012年欧盟文学奖(Prémio da União Europeia de Literatura)，获奖作品《柯克西卡的玩偶》(A Boneca de Kokoschka, Quetzal, 2010)；2012年“Time Out奖——《公众报》读者评选的最佳年度图书” (Prémio Time Out – Livro do Ano e o Melhor Livro do Ano segundo os leitores do Jornal Público)，获奖作品《基督耶稣畅饮啤酒》(Jesus Cristo Bebia Cerveja, Alfaguara, 2012)，以及2014年“葡萄牙作者协会”颁发的“最佳叙述性虚构作品作者奖”(Prémio Autores para Melhor Livro de ficção Narrativa, atribuído pela SPA），获奖作品《那些雨伞去往何方》(Para onde Vão os Guarda-chuvas, Alfaguara, 2013)等，其“人气”可见一斑。作为一名后现代主义作家，克鲁斯的作品以想象力丰富、故事性强著称，其作品紧密结合时代和重大历史事件，同时不乏深刻反思和人文关怀，在读者中拥有众多的拥趸。

   仅2016年，克鲁斯就出版了三部小说：《我们买一个诗人吧》(Vamos Comprar um Poeta，Caminho)、《不是所有的鲸鱼都会飞》(Nem Todas as Baleias Voam, Companhia das Letras)和《宇宙故事之百科全书——千年遗忘》(Enciclopédia da Estória Universal – Mil Anos de Esquecimento, Alfaguara)。

   《我们买一个诗人吧》所讲述的故事发生在一个虚构的社会中，在那里物质主义控制着居民生活的各个方面，一切都是围绕着“经济”和“利益”这些中心词进行。所有人都没有名字，而是以数字编号相称。所有的食物供应都需进行精准的测重，甚至连感情也按“克”计算。在这个社会里，艺术家也成了有价商品，可以像宠物一样被各个家庭买走。故事里的小主人公选择购买了一位诗人——价格不贵，也不会像画家或雕塑家那样，把家里弄得脏兮兮的。然而这个女孩的生活从此不一样了，尤其是当诗人开始使用隐喻和诗歌的表达方式时。书中还映射了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葡萄牙财政紧缩的社会经济现象，家庭中诗人的存在则成为一种对当前秩序的破坏性元素。这是一个讽刺物质主义的故事，表达了诗歌、创造力和文化在我们生活中的重要性；同时告诉我们，作为思想和情感的载体，词语对人类有着非同一般的价值，而“无目的性”的行为则是美好的。

   《宇宙故事之百科全书——千年遗忘》是作者“宇宙故事之百科全书”系列的第五部作品，这部作品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叙事文本，它延续了该系列特有的模式，将内容分成不同的条目，按字母顺序排列。有言简意赅的短句，有单独成篇的寓言类小故事，其余条目则共同构成一部情节完整的小说。有评论家认为该卷是整个系列中的翘楚，因为一半篇幅都可称上是无与伦比的精彩故事，具有很强的可读性；而不足之处则是长短条目篇幅不均，内容缺少连贯；和以前的系列作品相比，有些情节稍嫌重复。书名《千年遗忘》同时也是其中最长一个故事的题目。主角是一位画家，他带着两位随从在东方旅行。他们来到了两座山之间，每座山上建有一座城池，他们因误会被卷入了两座城之间一场旷日持久的残酷战争，遭受逮捕继而受尽虐待。原来，这两座城的居民分别是两种不同哲学的狂热追随者，这种分歧竟从偶尔的小冲突演变成了一场致命的战争。这个故事以荒诞的笔法探索了战争的愚蠢，特别是那些源自意识形态分歧的战争。

   《不是所有的鲸鱼都会飞》在一个真实的历史背景下展开叙述：冷战期间，美国中央情报局制定了一项名为“爵士大使”的行动，计划在前苏联国家举办大型爵士音乐会，试图以这种方式吸引普通公众、尤其是年轻人对美国的关注，即通过音乐的形式展现美国的价值观和文化，来赢得这场“争夺思想和心灵”的观念之战。事实上，音乐团体的现场演出也让当地民众感到震撼，尤其是乐手们还能与当地民众进行沟通、合作与互动，让公众对美国文化有更直接和真实的接触。“爵士乐成为了美国公共外交中的特洛伊木马，在不知不觉中将隐藏在音符木马中的 ‘自由民主’观念和美国文化传递给了世界”。

   小说的男主人公埃里克·古尔德(Erik Gould)便在这个背景下来到了读者面前：这是一位高贵而激情的蓝调钢琴演奏家，身心已经与音乐融为一体。中情局通过长期的观察，确定他为执行此重大任务的理想人选。然而伴随着对东西方铁幕时期历史的回顾与反思，小说引入了另一个永恒的主题：关于爱与死亡。事实上，埃里克·古尔德接受这个任务，是为了寻找他生命中唯一的爱人娜塔莎(Natasha)，一个一夜之间忽然消失、再无踪迹可寻的前苏联女子。书中另一个主要人物是埃里克和娜塔莎的儿子特里斯坦(Tristan)，他继承了父亲的艺术家灵魂和母亲的神秘，他可以通过不同的感官去感知音乐，并看到音乐带着不同的颜色充斥在四周，他还能看到自己和别人的情感都具有人形。作者运用非凡的想象力，编织了一个关于艺术与孤独的主题。如同在克鲁斯其他作品中常见到的一样，《不是所有的鲸鱼都会飞》里也出现了作者先前著作中的人物，如《柯克西卡的玩偶》中的德雷斯内尔(Dresner)，在那本书的故事里，由于一个朋友被杀害时半边头颅落到了他的脚背上，他从此变成了跛子。总之，正如一篇书评中所言，克鲁斯具有“将真实历史与虚构人物紧密编织在一起”的天赋，他所有作品中的人物“构筑了一个共同的大家庭”，并且“毫无疑问，我们非常愿意去认识他创作的完整的世界”。

保罗·瓦雷拉·戈麦斯

  (Paulo Varela Gomes)

与《迷失的脚步》

   2016年葡萄牙文坛大事之一便是保罗·瓦雷拉·戈麦斯(1952—2016)的辞世。他生前是科英布拉大学建筑系的副教授，身兼作家和艺术评论家。2012年，戈麦斯被诊断出咽喉癌，此后他将余下的时日全部交付与了文学创作。在与病魔搏斗的四年当中，他出版了五部中、长篇小说：《旅馆》(Hotel, Tinta da China, 2014) (获得2015年“PEN俱乐部小说奖”- Prémio de Novelística do Clube PEN)、《2012年的夏天》(O Verão de 2012, Tinta da China, 2014)、《黄金与灰烬》(Ouro e Cinza, Tinta da China, 2014)、《果阿往昔》(Era Uma Vez em Goa, Tinta da China, 2015)和下面要介绍的《迷失的脚步》(Passos Perdidos, Tinta da China, 2016)。

   安娜·W.(Anna W.)是一名法国女士，供职于外交部。她被任命为法国驻圣赫勒拿岛代表。这座孤零零的小岛坐落在南太平洋，为英国属地，1815年和1821年间拿破仑一世被流放并终老与此。一名四十来岁、单身无嗣的优雅女子，在这天涯海角般的所在，将会如何度过这荒凉的时日呢？这正是戈麦斯的《迷失的脚步》要讲述的故事。安娜W.和C.布兰登(C.Brandon)，一位神秘女子与一位教师、学者相遇、分离， 故事结局虽“不完美，但迷人且悲怆。”然而这绝不只是一部以爱情为主题的长篇小说，两位主人公的故事更像一个背景，借此展开在历史与建筑学方面或宏大或细致的叙述。作者本人是一名历史学家与建筑家，他在作品中一展其渊博精深的专业造诣。安娜·W.在她的前半生中游历了许多地方，随着她的回忆，读者也被带入了不同的时空：七十年代的巴黎、安特卫普、布鲁塞尔、慕尼黑和米兰，以及八十年代印度的比贾普尔、孟买和第乌岛。而作者则像是书中故事的一个闯入者，总是不失时机地阐述着其对历史、建筑、文化和生活的思考与认知。对这部作品的反馈也大致分为两类，一部分读者着迷于这种信息量大、多元化的阅读体验，认为戈麦斯的文本中蕴藏着“幽默感、不同寻常的世界观、文化参考意义上的丰富性、奢华的叙事和优雅的风格”，另一部分读者则认为这本书究其实不能称为小说，而是“化身于虚构情节的学术作品”。

   2016年4月，64岁的作者在其创作高峰期因病辞世，令人扼腕。《迷失的脚步》也成为其生前发表的最后一部作品，更加备受文坛内外瞩目，并列入当年“葡萄牙作家协会中长篇小说大奖”最终的候选书目。

三、葡萄牙文坛快讯

2017年度“卡蒙斯奖”揭晓

   葡萄牙著名诗人和作家曼努艾尔·阿莱克勒(Manuel Alegre) 赢得了2017年度全世界葡语文学界最重要奖项——“卡蒙斯奖”。该奖项由葡萄牙和巴西两国政府于1989年联合建立，并由两国文化和文学界的专家、教授及知名人士组成评审团，旨在褒奖那些“以其整体作品丰富了葡语文化和文学遗产”的作家。该年度奖项一般轮流颁发给葡萄牙和巴西两国作家，也有来自非洲葡语国家的作家曾获过该奖项。而今年，81岁高龄的阿莱克勒凭借其“在不同国家翻译和出版的大量文学作品”荣获第29届“卡蒙斯奖”，这也体现了葡语文学界对他笔耕不缀的认可与褒奖。

    阿莱克勒一生的文学创造与其政治活动紧紧相连。1975年葡萄牙的“四·二五”革命和平推翻了萨拉查（Salazar)长达数十年的独裁，其时，凭借几部流传甚广的诗集，阿莱克勒已经在坊间获得“自由诗人” 的头衔，而作为葡萄牙社会党的领导者之一，他也从此开启了34年议员的政治生涯。他是共和国议会的代表，是首位获得欧洲委员会名誉会员资格的葡萄牙人，并曾经两度参与总统选举，获得了包括葡萄牙社会党、左翼集团、共产党等多个党派的支持。

    从1965年到2008年，阿莱克勒一共有22部诗集、8部中长篇小说问世，同时还出版有3部儿童文学作品以及政论、杂文、纪实等多种体裁作品。他曾荣获十余项国内外颁发的文学奖，包括由“国际文学评论家协会葡萄牙分会”授予的“文学批评奖”(1998)、“葡萄牙作家协会诗歌大奖”(1998)、“佩索阿大奖”(1999) 和葡萄牙作家协会的“文学生涯奖”(2016 )。

   阿莱克勒的作品记录了葡萄牙半个多世纪以来的社会历史变迁，笔锋犀利，语言风格“直白而深刻”，从殖民战争到“四·二五革命”，从重大历史事件到市井百态，细致刻画了葡萄牙民族的精神和心灵。 他的作品被译成多国文字，不仅在葡语文学界，而且在欧洲、美洲及非洲多国成为当代文学研究的对象。

葡萄牙巴西联合创立文学奖项

2017年5月，在萨尔瓦多举行的“葡萄牙语国家共同体文化部长会议”期间，葡萄牙与巴西文化部宣布联合设立“蒙泰罗·鲁巴托青少年与儿童文学奖” (Prêmio Monteiro Lobato de Literatura para a Infância e Juventude)，旨在奖励为青少年与儿童写作的杰出葡语作家。巴西文化部长罗伯托·弗雷勒(Roberto Freire)表示，该奖项将与传统的“卡蒙斯文学奖”比肩，并将在推广青少年与儿童文学事业中发挥重要作用。弗雷勒说：“蒙泰罗·鲁巴托奖”具有重要的意义，因为儿童与青少年文学的创作者在全民阅读习惯的培养中发挥了根本的作用，只有从童年就开始培养阅读的习惯，才能拥有爱读书的国民”。

据两国文化部称，该奖项的评审委员会将由以葡萄牙语为官方语言国家的代表组成，每两年评审一次，面向以儿童和青少年为创作对象的杰出作家和插画家。该奖项的奖金数额尚未透露。

“欧洲文学之夜”在里斯本举办

2017年6月24日，第五届“欧洲文学之夜” (Noite da Literatura Europeia)在葡萄牙首都里斯本举办。在欧盟的支持下，该项欧洲文坛盛事由葡萄牙“欧洲国家文化协会” (EUNIC Portugal)主办,旨在聚集全欧洲文坛的优秀作家，将文学进一步引入普通民众的生活。来自英国、德国、法国、西班牙、意大利、芬兰、奥地利、捷克等11个欧洲国家的优秀作家携作品参加了该届“欧洲文学之夜”，将自己的优秀作品以展示介绍和朗诵的方式与读者分享，作品涉及了虚构和非虚构两个领域，包括小说、诗歌、戏剧、纪实及儿童文学等多体裁。葡萄牙儿童文学作家卡特琳娜·索伯劳尔(Catarina Sobral)作为本国代表参加了“欧洲文学之夜”，其作品是双双入选葡萄牙“全民阅读计划”的《阿辛巴》(Achimpa, Orfeu Negro, 2012)和《我的爷爷》(O meu Avô, Orfeu Negro,2014)。